真没想到,这次与张铭涛的见面竟然和七年前的情形如此相像,仍然那样安静、专注地挥针、挑花、盘结编织着手中的纱帽。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位更年轻的学徒,自己已从一名学徒成长为师傅,还从阿婆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非遗项目张纱帽编织技艺的第四代传承人。
纱帽街因“张纱帽”而得名
(资料图片)
张铭涛,阳光、帅气,目光中透射着执着。1995年出生于沈阳,因家境殷实和家学渊源,2013年刚完成中学学业后便走出家门,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张铭涛具有摩羯座人典型的性格,虽然顽皮,但做事认真,内心细腻。2016年来到成都,对“阿婆”的编织技艺产生浓厚的兴趣。从此,他一直跟随阿婆学艺。
2016年跟随阿婆学艺
被张铭涛称为“阿婆”的人,名叫萧金凤,是“张纱帽”创始人张武贺的儿媳,今年已是93岁高龄的老人、“张纱帽”的第二代传承人。阿婆家住成都天回镇将军碑(过去叫土门红苕坡)张家大院。张家从太爷爷开始就以手工编织为生,主要编织马鞭、口条、头巾、纱网等,每天由太爷爷、也就是阿婆的公公张武贺,将家中的编织品送到东门外的一条老街上去销售。这条街是专营国内戏曲的行装行头、佩戴头饰的地方,各类店铺商号鳞次栉比、居街连排,热闹非凡,生意兴隆。
2016年时的萧金凤老人,“张纱帽”第二代传人
2016年学艺时的张铭涛
起承转合环环相扣
从那时起,一提到纱帽街这个街名,相信不少人会猜到这条街一定与纱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正如“张纱帽”的编织手法一样,一环扣一环。
“‘张纱帽’的品牌能够上百年长盛不衰,这与太爷爷制定的一整套规制有关。”这次见面,张铭涛再次给我介绍编织纱帽的手法,还着重普及整个编织步骤,特别是制作时的“十大”关键工序。
从起初的“定模起针”“起承渡边”,到中间的“棋子花针”“人字纹”“起凤眼”,再到最后的“锁边卷”“封边卷”“染色”“定型”“晾晒”以及脱模清理等工序,任何一步都马虎不得,偷不了懒。张铭涛一边讲解一边给身旁的学徒冯韬作示范。
冯韬,2001年出生,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与当年的张铭涛一样,阳光帅气。也是当年张铭涛一样大的年龄,从网上获悉“张纱帽”的传承故事,而喜欢上“张纱帽”的编织技术。冯韬一边听师傅的讲解一边学习编织。
“万事开头难”这句话用在“张纱帽”的技艺上最为恰当。“定模起针”是编织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刚开始,冯韬手中的模具不是抱不稳,就是针线走不准。“定模咋样就决定了编织出来的纱帽是什么样,是优是劣全在开头。”张铭涛在给冯韬讲解要领时,还不忘帮他纠正姿势。他告诉冯韬,中间的工序也是马虎不得的,起边花、承接线每一步都决定着下面编织效果,如密度和挑花的大小等等。
2023年6月张铭涛与冯韬师徒在一起
我好奇地问张铭涛,当年你学的时候阿婆是不是这样?“阿婆要求更为苛求,稍不如意,就被阿婆的剪刀一剪刀剪了!”他说,阿婆吼道,‘豁出去拿一斤马尾给你学!’
“当时的马尾价格三四百一斤呀。后来我就哄阿婆高兴,让她一点一滴教,我一步一步地学,像我教冯韬这样,手把手地教,一步一步示范。”
张铭涛没有辜负阿婆的悉心教导和辛苦付出,不仅学到了阿婆精湛的手艺,而且继承了阿婆做事细心、追求完美的品质,还别出心裁搞研究去创新。
有一年,张铭涛蓄意将自己的头发留长,然后将其剪下来试着编织了一顶纱帽与马尾编织的纱帽作实验。然而,却在“定型”时怎么也定不了型。后来他查询资料得知,原来人与动物的毛发不同,人发没有动物胶。
2023年6月正在专注编织纱帽的张铭涛
我真被张铭涛的奇思妙想所感慨,也被他传授的方式和娴熟的手法所折服,更被他的敬业精神和精益求精的品格所感动。心里暗自与2016年初秋时第一次见面时的男孩作比较,七年前那个说话有点羞涩、举止有点顽皮的张铭涛哪里去了?
张铭涛长大了!
技不养家传承难
张铭涛接过阿婆的“衣钵”,深感责任重大。
他说:“阿婆名气太大了。她是国内仅有的马尾道巾传统编织技艺的传承人。”
的确,“张纱帽”在道教界,特别是在东南亚国家和地区很出名,相互之间都用“张纱帽”作为礼品馈赠。
张铭涛和阿婆学艺的地方,五凤关圣宫
其实,“张纱帽”就是全真教道士头上那顶中间开孔的硬沿圆帽,又叫马尾道巾,也叫混元巾,取道教混元一气之意。“僧有八帽,道有九巾”。道巾为九巾之首。正因为是九巾之首,当初张武贺就规定,无论宗族邻里,凡是来拜师学艺的,必须严格按照“非道不传,无德不传,不正不传”(三不传)的标准来选择传承人。
而难的不是“三不传”标准,真正难的是每天能坐下来几个小时不停地重复动作和持之以恒的耐心,即使这样,这项手艺也是难以养家。
张铭涛说:你看,阿婆几十年带了不少徒弟,但从事此行业的却没几个,能坚持下来的就更少了。
“第三代传承人、阿婆的二女儿早就不干了,改行从事其它行业了。”
“我跟着阿婆辗转多地,又从五凤溪转移到金堂县城的真多观。现在阿婆不能久坐返回了城里,但眼睛穿针还行。而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好者还是有冲着‘张纱帽’这名气来拜师学艺的。”
张铭涛近几年也带了几个徒弟,有的坐不下来,有的学点皮毛就跑了,还有的是好奇。他苦笑了一下,说:“阿婆说的‘三不传’还是对的。”
不过,还是有两个徒弟值得张铭涛称赞:一个来自重庆,一个来自绵阳。“他们编制的纱帽供不应求,还成立了自己的作坊或公司。”张铭涛说,“我也做不过来,也欠着外面二十来件货呢。”
而张铭涛也想过改变用机器或编程技术,但终归不如手工制作。这种由人工一针一线编织的纱帽,胜过任何先进机械设备。但编织者既要有精湛娴熟的技艺,还要具备持久的耐心。
张铭涛深深地叹一口气,用手指了指桌上尚未编织完的纱帽,给我算了一下账。“这一顶纱帽从早到晚需要我十天时间,还得不间断的工作。而每顶1200元,每天120元。你想,还不如工地上的一名小工的工资。”
“当然,我还是坚持我自己当初的理想,协助阿婆恢复明代道教网巾的编织技术,将‘张纱帽’的编织技艺拍成视频、整理成书,总有人愿意学习嘛。比如我、冯韬。”
张铭涛指导徒弟冯韬编织方法
说罢,张铭涛平静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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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刁觉民(四川省非遗保护协会会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理事,成都市历史学会会员,金堂文史委特邀研究员,作品见于报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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